君澤
自娱自乐。
末班车
N先生第一次见到S先生，是在深夜的写字楼下。
N先生走出电梯，估算着末班地铁的发车时间匆匆进入A座楼下仅存的旋转门，在踏进夜风的瞬间同边看表边快步走出B座出口的S先生打了个照面，即使面对陌生人也礼数周到地点头致意，果然是立派的社会人。
N先生第一次对S先生产生兴趣，是从他发现S先生从不在地铁上睡觉开始的。
那是一个尤其疲惫的加班夜。雨天泥泞的空气让行道树上招摇的彩灯暗淡了不少，双子楼的周边根本打不到车，只剩几个行人在伞下缓缓前进，远看简直有几分僵尸电影的味道。
疲惫感被这样的跋涉进一步放大，车子一进站N先生立刻瘫倒进座位里，歪斜着身子把脑袋靠在塑料挡板上。姿势其实不太舒服，头也一直遭受轻微碰撞，但他实在懒得再动，就这样睡过了好几站。
醒来的时候对面的S先生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，尽量端正地坐着，明明已经是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样子，却还是坚持着试图去读kindle里的一堆英文，像是在和自己较劲。
N先生第一次跟S先生搭上话，还是在两幢楼中间的车道。
一场硬仗打到凌晨，精神萎靡到甚至做好了割肉去附近酒店睡一晚的思想觉悟的N先生，差点撞上了正捂着嘴悄悄打哈欠的S先生。
这时候两个人虽然还不知道名字，但已经能算是互相脸熟了，S先生的小小尴尬只维持了一瞬间就转为担忧，犹豫地开了口：“你还好吗？我叫了专车，如果你也是去XX方向的话，不如一起吧？”
上车时N先生迷迷糊糊地想，真像做梦一样啊，不仅是因为天上终于掉了馅饼，还因为S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脸，真是好看极了。
后来N先生知道了S先生的名字，因为在他遭遇航班延误又被堵在了高架上，只能灰头土脸在出租车上靠着两格信号拨入电话会议时，最先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请问刚刚是哪位同事上线？”
有了正式交集之后，熟络起来并不太难，两个人一起吃过几次工作餐，也会在等车的时候闲谈几句，或是在下车时相互示意。
直到那一天，N先生在末班车关门警示音响起时，鬼使神差地后退了一步。
更奇妙的是，就在那一刻，S先生气喘吁吁地冲下了楼梯。
有些慌乱的几秒对视之后，两个人沉默地走过空无一人的站厅，又走完了格外漫长的出口通道。
跟着扶梯徐徐上升的时候N先生已经冷静下来，脑海中整齐罗列出可用借口ABCDE，最终却还是更想知道S先生对此事的看法，于是在踏出出口之前，伸手拉住了S先生的衣袖。
S先生也顺从地停下脚步，回过身来，给了他一个吻。
末班车的乘客不太多，即使分心去回忆往事也不影响落座。
N先生心不在焉地刷了刷邮箱，忽然感觉肩膀一重，原来是S先生睡着了。
他放下手机，尽量保持姿势不变，伸手按掉了kindle的电源。